糖心vlog网站免费观看:糖心免费高清视频在线看-实地考察“昆仑石刻”后,有学者认为伪造可能性极低也有人提出新问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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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海玛多扎陵湖畔的“昆仑石刻”,已成为近期引起颇多关注的文化新闻之一。7月9日,《光明日报》8版“学术争鸣”又刊发了两篇关于“昆仑石刻”的研讨文章。值得一提的是,两名作者均称在近期进行了实地考察。

石刻照片。 微信公众号@光明文化记忆 图

其中,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研究员易华介绍,近日,他随河源昆仑多学科综合考察团,奔波十天十夜,从祁连山脉青海湖畔抵达昆仑山脉黄河源头的扎陵湖与鄂陵湖畔。2020年,侯光良团队在此调查植被与早期人类活动遗迹时,意外发现一处“皇”字石刻,辨识出十余字,推测其年代为清代或元代。虽报告相关部门,并出版个人著作,但未引起广泛关注。2023年,仝涛团队应邀调查莫格德哇古城遗址,顺访该石刻。无心插柳间,他成功释读出三十余字,并提出石刻记载了秦人采药昆仑的重要事件,最近公布后引发热烈讨论。

“作为两位发现者的共同友人,笔者了解其探索过程及意义;作为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者,经实地调查后,我认为石刻为当代伪造的可能性极低。”易华在文章中回顾道,刘钊教授从文字学与书法史角度,确认石刻文字符合秦代篆书特征,力证其为秦代遗存。葛承雍教授深耕《汉书》,著有《王莽新传》,提出石刻或为王莽时期所刻,旨在反映新朝制造祥瑞的政治意图。而汤惠生教授则依据青海湖附近出土的“虎符石匮”、西海郡故城遗址及西王母祠遗迹,指出王莽曾着力构建一套区别于汉武帝的“河源昆仑—西王母瑶池”神话地理体系,认为此石刻或为该体系的实物证据。综合各方观点,石刻为当代伪造的可能性微乎其微,其刻立年代可能在清代、元代、王莽新朝或秦代之间。侯光良已放弃清代、元代说,汤惠生亦倾向于秦代说。他旨在论证秦代于昆仑采药的可行性。

易华的《秦代赴昆仑采药的可行性分析》指出,始皇求仙非限于东方,西向采药与东向求仙并行。东向海上求仙既有史实,在西巡背景下,派遣方士或使者依托昆仑神话西寻“不死之药”,在动机上完全合理,且符合其行为逻辑。东巡遗迹如碣石行宫、琅琊刻石等考古发现众多,西巡遗迹虽尚无发现同等规模,但不能否定西向活动(包括可能的采药尝试)的存在,反而提示了探索方向。古代“昆仑”具体地理虽有争论,其指涉核心区域不离甘青高原及毗邻西域。汉武帝时代钦定于阗南山说之前,祁连山乃至岷山、秦岭(泰华)亦曾是昆仑神话与西王母传说的承载地。秦始皇时代认为河源昆仑位于玛多高原的扎陵湖与鄂陵湖一带,合乎情理。

此外,昆仑山所在区域的早期居民,拥有利用本土药物资源的丰富经验,这些经验完全可能为秦人所接触、了解乃至利用。

在交通技术方面,易华认为,秦始皇陵附近出土的铜车马,是中国考古史上迄今出土的体型最大、结构最复杂的古代车马,被誉为“青铜之冠”。这些皆印证秦代造车技术之高,证明了在甘青复杂地形下使用车马运输人员物资的现实可行性。秦统一后,“车同轨”政策更利于先进的车辆制造技术及管理体系向西部边陲推进。他还提到,唐蕃古道主干线穿越河源昆仑玛多地区,松赞干布曾于此营建行宫迎文成公主。唐代交通技术相较于秦汉,在基础道路工程与畜力使用上并无革命性进步(参见严耕望《唐代交通图考》)。唐蕃古道的长期畅通,有力佐证:若秦代具备足够政治驱动力与组织能力,派遣队伍抵达河源昆仑区域探察或采药,应无障碍。

《秦代赴昆仑采药的可行性分析》一文最后认为,从神话信仰、医药知识、交通技术、地理认知等多维度考察,秦始皇时期派遣人员赴河源昆仑地区采药,具备相当可行性。甘青地区作为黄河源头、昆仑神话与西王母传说核心区(祁连、昆仑皆属广义天山范畴),秦始皇时期派人前往河源昆仑采药,动机契合,且具备一定的车马交通技术。此昆仑石刻历经两千余年风雨而遗存,实属不幸中的万幸,是研究早期交通、边疆经略、帝王求仙活动及昆仑神话的珍贵实物线索。该石刻作为此一重大历史事件的物证,其“秦代说”具有坚实学术支撑,值得深入研究与验证。

另一篇研讨文章《四重证据法求证昆仑神话历史》的作者,为上海交通大学人文学院资深教授、神话学研究院首席专家叶舒宪。

6月25日,黄河正源之扎陵湖彩虹景色。叶舒宪摄/光明图片

叶舒宪表示,前不久,他随青海社科院考察团实地考察石刻,考察团多数专家认为扎陵湖石刻伪造的可能性较小,为真的可能性较大。他对此持相对保留意见。即便多数专家的看法是对的,采药石刻就是秦人五大夫翳刻写的,就真能“实证”先秦及秦代所认识的昆仑在今日认定的黄河真源吗?答案是:未必。而且他认为,石刻文字无论真伪,都足以验证文学人类学在2009年首次提出的有关中国文化传统认知的理论命题——神话中国。

叶舒宪表示,从知识产权的意义看,即便37字石刻中的“昆仑”二字辨识无误,那也只能代表五大夫的个人观点,而未必是源于先秦时代华夏人的普遍认识。因为古籍中体现的先秦人对昆仑的认识,绑定了三个必要的条件:西王母所在、河出昆仑、玉出昆冈(《战国策》称昆山之玉)。

“黄河发源于青海三江源地区星宿海,这是现代科学地理学的发现,先秦时代的古人岂能提前预判?”叶舒宪称,他在河源区的短暂停留期间,专门和地矿专家穆桂金研究员做过采样和交流,尚未发现有透闪石玉料的存在(只采集到石英岩和大理石类)。河源区的具体地质环境,不利于透闪石玉的生成,而真正产玉的地点,则在扎陵湖以西五百多公里之外的格尔木地区,即东昆仑山野牛沟一带。该玉矿是1992年才得到正式开发的,在此之前就连本地人也根本不知透闪石玉的存在,更不用说汉代前的中原人了。

叶舒宪认为,将青海的三江源地区视为昆仑,这很难说是先秦时代的地理观。即便是真的,也只是一例孤证,还不足以颠覆传统认识。此前没有古人片言只语提及;此后也后无来者。直到一千多年后的元代和清代,才有官方派出的团队到青海三江源地区探究黄河源头的举动。他提到,依照文学人类学一派的观点,筛选先秦时代的昆仑山,必须将是否出产优质玉石(透闪石,而不是蛇纹石或大理岩之类似玉美石)作为前提。这样做的理由很简单:汉武帝为何让先秦以来流传已久的昆仑美名,指认到新疆于阗南山这座大山?据司马迁《史记》记载,只有一个指标:“其山多玉石。”

他表示,《山海经》称西王母所在的昆仑为“玉山”,《穆天子传》则称“群玉之山”。如此看,在张骞通西域的“凿空”以前,有没有其他出产玉石的西部大山呢?如果有,那才是遵循“物证优先”原则可以认定的原始昆仑山所在。

就此,叶舒宪在《四重证据法求证昆仑神话历史》一文中表示,我们更倾向于2024年7月第17次玉帛之路(酒泉道)考察所得出的较新认识:原始昆仑,即先秦时代中原人盛传的、作为黄河源头并盛产美丽玉石的西部大山,应该包括西秦岭到马衔山玉矿,再到祁连山两大已知玉矿(敦煌三危山旱峡和酒泉弱水)和肃北马鬃山玉矿,这样就基本上串联起关中地区以西至新疆天山以东的全部大山脉。原始昆仑或称“祖辈”昆仑几乎相当于横贯甘肃省全境的东西向山脉的总称。在史前时代,能够衔接起河西走廊与渭河流域的两个用玉的文化“齐家文化”和“四坝文化”。如果当下关注扎陵湖畔采药石刻的众多学者中,能够稍稍关注非常冷门的“四坝文化”研究,尤其是四坝文化之人就地取材的美玉生产和使用情况,那就能回答如下难题:是什么人早在张骞之前千年,就已经实践了“凿空”伟业?“四坝文化”人群在河西走廊西段切磋琢磨美玉、制作玉权杖头的年代,要比秦国五大夫翳组团来青海采药,足足早一千多年。谁是先于张骞而开辟“凿空”大业的问题,就此能得到水落石出的物证线索。至于比“四坝文化”更早的昆仑玉山,应该首推位于兰州以东百公里左右的马衔山,那里是齐家文化海量用玉的主产地。

叶舒宪透露,出于物证优先的考量,他向科考组织方提出建议,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,围绕扎陵湖石刻展开考古调研或试掘摸底工作。两千年前秦人采药使团外加车马粮草,应是一个不小的群体,他们跋涉至千里之外的高海拔无人区,不可能不留下一些蛛丝马迹。哪怕是吃剩下的动物骨骼,只要通过当今的科技手段能够证明,这样就能有条不紊地推进求证工作。